挂满勋章的爷爷
跨过鸭绿江,身怀血海仇。宁全护国志,难忘故乡情。在祖国这片神圣的土地上,有这么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,我军竟用两年零九个月,创造了一个举世瞩目的奇迹,打破了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:“抗美援朝战争伟大胜利,是中国人民站起来后屹立于世界东方的宣言书,是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的重要里程碑。”当时,伤痕累累的中国百废待兴,而美帝国主义狼子野心公然挑衅,虽正值敌强我弱危急存亡之际,但领导人一声令下,怎容他国侮我河山,辱我子民,举国上下毅然同仇敌忾,当即成立了一支正义之师跨过鸭绿江,奔赴朝鲜,一为震慑强暴,一为展我华夏儿女捍卫和平、正义之决心。
爷爷的证件
莫道他乡为异乡,但留青骨吓豺狼。翻开抗美援朝这幅历史画卷,应当是鲜血淋漓的奋斗史,里面刻印着最值得我们尊敬的“最可爱的人”——中国志愿军战士。我军将士危难关头显神威,全军上下拼尽全力,扭转了敌众我寡,敌强我弱,局势不利的残酷战局。可是,简陋、落后的武器装备对战的是美军的先进化枪炮、飞机、坦克,双方实力悬殊,我们碰上了“硬骨头”。这也意味着我军要想打赢这场战争,需要比敌军付出千倍、万倍的努力,于是一批批志愿军战士前赴后继,为完成保卫祖国、保卫人民的艰巨任务抛头颅,洒热血。他们甘愿成为和平路上的雄鹰,充当守护家园故土的堡垒。可是,这些志愿军战士们难道就不是肉体凡胎?他们难道没有父母妻儿吗?为何要来这苦寒之地饱受战争之苦?为何以身躯抵挡这冰冷的长枪短炮。答案是确定无疑的,那便是赤诚儿女对祖国母亲最纯洁的爱,中华儿女对祖国的每一寸土地都爱得深沉。
1953年7月,《朝鲜停战协定》的签订标志着抗美援朝战争结束。今年适逢抗美援朝战争胜利70周年,身处和平年代的我们往往难以想象当时的苦难与辛酸,正因为如此,我们更应铭记历史。今日有幸同一位“最可爱的人”一同回望那段艰苦岁月,共同致敬伟大的抗美援朝精神。
他参加过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、抗美援朝战争,是名副其实的“三战老兵”,戎马倥偬、九死一生;退伍后,他为兴建家园和集体发展日夜操劳,披肝沥胆、一心为公。70年的奉献和坚守,只为心中那个崇高的信仰:“为党的事业奋斗终生!”他就是我们最可爱的人——抗美援朝老战士张发。
爷爷拿着相框
张发,男,山西朔州人,共产党员,今年99岁,于1943年8月11日参军。英雄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,刚参军时其在六分区通信班当通讯员,后转至三军五旅师部侦察连任士兵、班长、副排长,抗美援朝期间在一军七师师部侦察连当班长。历经大小战役,因作战积极,屡立战功,多次受到部队嘉奖。身经百战,但坚持轻伤不下火线,曾负轻伤三次,重伤一次。抗美援朝胜利后,荣归故里。
“我从17岁到30岁,历经13年,整整138个月都在当兵打仗”。当亲耳从一位百岁老人口中听到如此细节化的计量方法时,我是感到无比震惊的,正如现在书写时的突然一怔,我忽然想起,偶像剧里列数字式的“爱情套路”也喜欢这样。可这两者为何能联想到一起,我感到一阵羞愧,是的,我们待在幸福、和平的日子里已经太久了。于是,我怀着敬佩、心疼之意如实地记录着张发爷爷所讲述的内容,我想,这是一名抗战老兵对那段岁月最真实的概括与总结,因为这些数字,那段书上所描述的伟大岁月也在我们心中变得更为鲜活,更有温度。
人类对于痛苦记忆总是尤为深刻,这是残酷的,但这种残酷依旧折磨着我们的抗战老兵,因为他们的痛苦足够多,多到乃至撑起了整个国家的未来,而我们这些“既得利益享受者”所能做的,首先便是记忆。他们深藏功与名渐渐老去,我们身为后辈,定当吃水不忘挖井人,永怀感恩之心。
正如歌中所唱:“家是最小的国,国是千万个家,有国才有家。”我想,张发爷爷主动请缨赴朝保家卫国,就是对这句话的最好诠释。爷爷在家中排行老三,本应是最受宠的小儿子,但正值国难当头,国危家困,内外相胁之际,这份“优越”竟变成了“祖国有难,我家里有哥哥们照顾父母,牺牲我一个也没关系”的慷慨悲歌。谈及此,爷爷尤为自豪地跟我们分享:“我是第一批去朝鲜的志愿军!”后来,爷爷跟我们讲了去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前的一段故事,当时部队接到命令说要去抗美援朝,他立即报名,为了不让家人担心,还刻意瞒着家里人,并将自己身上仅有的15元邮回老家给父母,可以想象到寄出这15元时爷爷的无奈与辛酸。爷爷讲他当时其实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,但世事弄人,家里人收到这15元时都以为他已经去世了。
战争是残忍的,它将人类的幸福一饮而尽,额外再淬炼出一锅苦粥,逼迫所有人喝下。回过头来一想,当年那个振臂一呼,争着要去朝鲜保家卫国的爱国青年也不过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。可问及张发爷爷当年去朝鲜害不害怕,爷爷气魄丝毫不减当年,当即便说:“听党话,跟党走,打仗我也不怕死,咱在哪都要当英雄好汉!”孟子曾言:“吾善养吾浩然之气。”那一瞬间,我从张发爷爷身上清楚地看到了一身正气的英雄模样。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便具有如此胸襟与胆魄,试问,中华有此好儿郎,何愁有战不胜?而在当时,像张发爷爷这样的人还有无数个,他们舍小家保大家,远赴朝鲜,保家卫国,扬我国威。
问及张发爷爷何时入党时,爷爷特别激动地跟我们讲“永远跟党走!”据爷爷分享,他的入党之路是漫长的,甚至可以说是艰难的。从爷爷的言谈举止中,我们能看到一个对党绝对拥护与忠诚的老战士,但在描述入党时却跟我们分享了“入”与“不入”的两相权衡,起初的确令人费解。后来爷爷跟我们讲,他从军后就想入党,也一直努力向党组织靠拢。终于,他迎来了第一次入党机会,但当时国民党为争取优秀战士从中作梗,爷爷识破奸计,“我要入的党是中国共产党!可不是他们那什么党”。于是,抱着爱党之心的他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。皇天不负苦心人,第二次入党的机会出现在入朝鲜之际,要求是党员优先,张发爷爷早就做好入朝鲜保家卫国的打算,而那颗迫切入党的心在此刻又冉冉升起,经组织审查,他顺利地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,也如愿踏上了抗美援朝之路。当我们看到张发爷爷胸前用针线缝着的党员胸章时,内心感触颇深,这是一个抗战老英雄、老党员对党最直接的爱,他一言一行紧紧依靠着党,信任着党,并以崇高的党性影响着身边的人。
去往朝鲜的过程也是无比辛酸的,部队先坐汽车直奔甘肃兰州,又马不停蹄地坐火车赶往边界线,到了边界线便开始徒步过鸭绿江,而且白天不能行军,只能在夜晚摸黑赶路,整个过程中丝毫不能出声。
张发爷爷是侦察兵,专门负责前线侦查,并依据侦查情况向领导汇报。爷爷家贫从未读过书,但是苦难的生活使其早早拥有了应对战争的“智慧”,无论是城高、水深,还是敌军数,他早已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领,并能够娴熟地用图纸做记录。侦察兵对于一支队伍而言是至关重要的,容不得半点马虎,一旦有些许差池,那么一整支队伍都可能付出惨痛的代价。张发爷爷说到这里时特别严肃,跟我们讲:“每次出任务我都时时刻刻把战友们的安危和上级的任务记挂在心里,一点都不敢马虎。”其实,作为一名侦察兵,他们的危险系数又何尝不高。
爷爷在给我们介绍奖章
更令我们印象深刻的是,张发爷爷讲到当时他因单兵作战能力强、具备良好的作战指挥能力,被安排担任侦察班班长,某次接到上级命令,美军有三个炮兵群蛰伏在附近,极大地干扰了我军下一步部署。关键时刻,爷爷率部挺身而出,主动向上级领导申请前去敌营,誓死消灭炮兵群。那次任务他只带了七名战士,每人携带一个炸药包就赶往敌军阵地。最终,以七人小组硬生生地干掉了美军三个坦克,一举端掉了美军炮兵群,立下了汗马功劳。此外,钻山洞,锯铁丝网,一夜连破敌军五条防线,战斗事迹数不胜数。要问爷爷行兵打仗这么勇猛靠的是什么,答:“就是不怕死。”
战争不会因战士作战英勇而偏爱其半分,张发爷爷出生入死多次,大伤小伤不计其数。有一次爷爷出任务时,躲闪不及,炮弹直接在附近炸开,爷爷的小腿顿时变得血肉模糊,人也直接晕厥过去。但当时的医疗条件十分有限,为了保命只能用布条穿骨将伤口处绷紧,爷爷是活生生疼醒的!但爷爷给我们讲述时却无比平静,正如此刻的文字,我第一次感受到文字的冷漠,那种钻心的痛让这些文字也变得无助起来,我们无法想象爷爷当时所受的疼痛,但只会比我们想象中痛上百倍千倍。
可贵的战友情在冰冷的战场上显得额外珍贵。大家年均十四五岁入伍当兵,都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,彼此亲如兄弟。“如果没有之前的老班长带着我,我早就牺牲了。”飞机、坦克狂轰滥炸,身边的战友一批批倒下,张发爷爷也许是幸运者,他活下来了,或者准确来讲他只是幸存者,因为在战场上活着就意味着他需要一次又一次面对死亡,一次又一次接受死亡,除此之外别无选择。战争好像就是这样,绝不会让人麻木,就是叫人清醒地痛着。经过一场场炮火的洗礼,爷爷也被别人亲切地称呼为老班长,他开始带领着新的战友为国杀敌,这既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,也暗藏着一代又一代对和平的渴盼。可以说,战友情是战争中唯一值得留念的东西,那是异国冰天雪地里的最后一抹光亮。想到战友,99岁高龄的爷爷难掩忧伤,去年爷爷有一个好战友去世了,得知消息后爷爷十分想去送战友最后一程,但下雪天加上自己年纪也大了,又顾及子女牵挂,最后还是主动放弃了。
战争是无情的,只争输赢,所以敌人也无比狡猾。行军过程中,美军飞机经常百十来架黑压压地在部队上方飞着,炮弹说不准在哪里就直接炸开了。为防敌军偷袭,张发爷爷讲他们在朝鲜整整三年都没敢点灯。此外,美军狡猾之处在专攻人心,打仗时他们故意丢下手表、水杯之类的“贵物件”,希望以此诱导我方战士贪小便宜,但是我军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部队。爷爷讲:“上战场打战不为金不为银,就是为了老百姓能有好日子,为这些蝇头小利丢掉卫国大义是令人耻辱的行为。”后来,美军奸计泄露,那些“贵物件”表面是手表、水杯这些“好玩意”,实则全是炸弹,不禁令人毛骨悚然。
终于,历经艰苦卓绝的浴血奋战,战士们盼来了胜利的消息,我们国家最终赢得了抗美援朝战争的伟大胜利,张发这些英雄们也可以荣归故里了。但退伍不忘军人本色,爷爷回村后,仍不忘为民做好事,他曾任朔州市朔城区贾庄村支书,带领贾庄村平整田地,打井修渠,使贾庄村成为远近闻名的“文明村”。30岁时结婚,现在张发爷爷儿孙满堂,而且四世同堂,有两个小重孙,加上子女孝顺,生活和美,爷爷谈起家人时十分幸福。遗憾的是爷爷的妻子身患痴呆症多年,需要一直有人陪在身边。
1953年7月27日,中国人民赢得了抗美援朝战争的伟大胜利,这场伟大的胜利已经距离我们70年,可看到像张发爷爷这样的抗战老兵时,感觉那段岁月其实离我们很近,在今日我们似乎依旧可以触摸到战争带来的伤痛。张发爷爷是真正的时代亲历者、见证人,是真正为国作贡献的人,他的人生是真正有价值的人生。
此外,致敬抗美援朝精神、致敬最可爱的人不应该以致敬为起点并以致敬止步。如今,时代的接力棒已经到了我们手上,我们更应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,将个人梦想融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中,努力用有作为的今天回报前辈们洒满鲜血的昨天,共同建设祖国更加辉煌的未来。今日,生逢盛世,始终跟党走,我们有能力,也有底气将我们的祖国建设得更好。
正襟危坐的爷爷